我喜欢九年前那个夏季。
九年前,小姨开着那辆矮小、破旧的面包车,常常载着我和外公外婆一夜赶往小镇去卖货。夏夜车厢里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。我趴在车椅上,聆听着窗外喧嚣的蝉声;时而车轮碾过一片水潭,也会溅起一簇水花,惊起一阵蛙鸣。从车窗望向对面,黑黢黢的群山如鬼魅一般往后退去,路边倾斜的指路牌也会让我惊悸不安。我紧紧抱着椅子,不敢出声。
一路的颠簸伴随着一声手刹停止。
跳下车,黑井小镇已是万家灯火——大家都是来这里赶夜市的呀!走近一看,一枚枚柔和、散发着鹅黄色的小灯泡悬在摊头。四处都有小贩在卖东西。外婆摆好摊位后,见我迫不及待的神情,走过来悄悄给我?上几块钱,然后拍拍我的后背:“去玩吧,早点回来!”我不应声,“嗖”地一溜烟跑了。
真是热闹啊!“梨子、甜枣……”小贩们大声吆喝着。老人穿着汗衫坐在青石阶上“咕噜咕噜”地抽着旱烟,扇着扇子。陈旧的的收音机里传来“中央人民广播电台……”的声音。街道上的小孩子们尤其欢乐,东窜西跳。我们聚集在小食品摊前,吵闹着。抓一把便宜,粗糙而又诱人的糖果,丢下四五角钱,又奔向了路旁的冰糕摊。其实这并不算是什么冰糕,只不过是一块冰中掺有一两块樱桃、山楂罢了。
玩累了,便去小镇中央看看盘着圆形发髻的苗族妇女在篝火旁舞蹈。彝家青年男女唱着欢快的山歌,微醺的外地人用难以听懂的话语说着一路上的奇闻……人们到了深夜才三三两两地散去,我也上了车,在颠簸中慢慢睡去……
这样的夏季令人难忘!
今年夏天,偶然的机会去了一次黑井。一路上已不再颠簸,我能感受到车轮走在沥青路上的平坦,坚实。
随着倒驾驶台影像“滴”地关闭,我下了车。同样的地方,同样的热闹,却又不同:街边烧烤摊传来老板大声的吆喝,年轻人坐在一旁推杯换盏、谈天说地;霓虹靓丽的酒吧里传来尖啸、刺耳的摇滚乐;明晃晃的电灯让人分到刺眼而迷茫……
九年前,黑井的夏天质朴、欢乐、详实。我追忆它。
九年后,看着与时俱进的小镇,不知是喜是悲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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