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平淡始,由平淡结,人生百态,爱恨情仇,到底归于一个“淡”字。
北山寒水寺。
这儿的水磨豆腐极有名。
本想着是何等精细雅致的物件,端上来,却只是一块白白方方的蒸豆腐,配了盐巴、酱油、榨菜一类,盛在竹制便当盒里。
配料均只有一点,盛在玲珑的黑陶小碗里,简,且素。豆香却是源源不断地随水汽沁入鼻腔,极清淡又是有着豆类的醇,如同田园牧歌样的朴实自由。闻着,便令人想起幼年躺于麦秆堆上小憩的愉快时光。心情,渐渐放松。
执勺,舀豆腐。
未蘸调料,放入口中。
嫩,细腻,微甜,丝丝酸涩与极醇的饱满丰盈的豆香。
第一口原汁原味的豆腐,极淡,淡若白水,却又蕴含着朦胧微雨般的清甜,清新薄淡的豆香,似是于初夏微雨的豆田,温柔和雅的雨丝沁出了豆株的清香。
第二口,沾了几滴酱油。
仍是那块豆腐,滋味更见醇厚,豆香,酱香交织着弥漫在口腔中,恰到好处的咸味更突出了豆腐的细腻。这一口,想到灌汤包,热乎乎的鲜醇汤汁,舌头并未感受到浓烈的咸甜,仅是一点点,点醒了味蕾,愈发感受到汤汁的醇厚与滋味的绵长。
随之尝试的咸菜辣酱一类,味道愈来愈浓,但令人想回味再三的感受却愈渐淡去。
第一口的滋味,最是清淡,却也最难掩盖。
这倒与重庆小面截然不同。小面,第一口便是浓烈的咸、鲜、辣、麻,如拳击手样的,一击便将你打得晕头转向,不辨东西。
豆腐却是不一样。第一口的纯真原味,何尝不是衬出下一口的浓厚。只是一口一口地递进下去,总会厌倦,最后感念许久的,竟还是那淡极的第一口。
大起大落,归于平淡。
不禁想到“黑衣宰相”姚广孝,这道衍和尚由一平凡僧人,辅佐朱棣登基,名誉荣华,自是可得。但在这起落后,却是入寺换回僧袍。寺外一人之下,寺内打坐悟禅,何尝不是隐于平淡呢?
由平淡始,由平淡结,人生百态,爱恨情仇,到底归于一个“淡”字。春花秋月终有尽,唯有平淡知真味。
淡味之道,便是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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